更多的消息很快传来了:凡是有意参加高考的知青和回乡青年,直接到公社学区办公室开证明,然后到固阳县教育局招生办报名。不需要经过大队。
想起两个多月前曾与公社副书记有过一次不愉快的谈话。他断言说我家庭出身不好,没有资格被推荐招工。没料到变化竟然如此迅速地发生了。
当我在公社学区办公室顺利拿到证明时,我反复看着这盖着红章的公文信纸,不敢相信居然像打一张出差介绍信那么简单。当时,我并没有感到欣喜,只感到由衷的舒畅。
恢复高考瞬时成为全国热烈议论的话题。至于高考到底用什么程序,怎么录取,所有这些如同迷雾一般,还有很多未知数。虽然我有预感这将是一场激烈的拼博,但还是低估了这场高考的艰难程度和机遇性。
1977年11月7日立冬,所有留在记忆里的1977年高考都跟两个字联系在一起:寒冷。那个漫长的冬天真的是"冷彻骨"。从10月21日发出通知到3月18日进校,这4个月包括了内蒙古冬季严寒季节。 我给自己制定学习计划,平时衣服口袋里装着各种纸条,有化学式、数学题、英语单词、古文和诗句。常年如此,养成了习惯,读书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。
我读过的书籍中有高尔基的自传三部曲。第三本《我的大学》的第一行是:我要到喀山上大学去了。每次读到这里,我会情不自禁地流出眼泪。我明白,上大学,那是在贫穷中挣扎的高尔基的天真的渴望和憧憬,也是在绝望中挣扎的我,一个普通知青的天真的渴望和憧憬。
其实我不知道伏在木箱子边,伴着小油灯读书,是否真的能够把我带进大学。但是学习使我感受到充实和快乐,书本将我领进另一个神奇浩翰的世界,忘记现实生活中的烦恼。我相信,将来国家建设和社会进步一定需要文化知识。
四十年过去了,恢复高考消息发布那天的情景还在我眼前。那是一个十月深秋的早晨。山村像往常一样安静。秋收后山坡上的田地又变成一片土黄色。阴沉的天空,灰濛濛的云雾,夜间下过一阵细雨,凉飕飕的风吹来深秋的寒意。
那天分配的劳动是在南边山坡下地里起山药,即挖土豆,要赶在霜降之前把地里的土豆抢收回来。像往常一样,我起得很早,简单地吃了早饭,复习隔天晚上的学习笔记。等着大家一起下地。知青们有的已经把铁锹斜靠在门边,有的还在急匆匆地扒完最后几口饭。 我下乡的村子地处偏僻高寒山区。在严寒冬季,气候环境更为险恶,经常在零下十多度到零下二十多度。村子离开公社36里,全是山沟里的河漕路,沿途要爬坡下坡,一般徒步行走。公社邮电所每隔十天半月送一次信来。有时干脆托人捎来放在村口供销社,自己去拿,消息非常闭塞。在高考整个过程中,我从来没有收到过任何关于高考的通知,包括成绩、口试、体检、大学录取通知书,连一次口信都没有收到过。 (责任编辑:管理员)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