终于,这一天,我等不下去了。为什么是这一天。始终是个谜。在这一天我经历了一生中最危险,最恐怖的一幕。
上午,天空阴沉灰暗。我感觉有点烦躁,坐立不安。书也看不下去。突然觉得应该到公社去打听一下消息。
外面寒风呼啸着,像鞭子一样抽在脸上,吹透了身上的棉衣,一阵阵透心凉。河漕路上铺满了厚厚的积雪,看不出哪里是路,我犹豫了一会,但是焦急的心情催促着我快点动身。出门前,我学老乡把一根带子在小棉袄外面绕了几圈,紧紧地把棉袄箍在身上,再套上短棉大衣,厚厚实实的。然后把两条毛线裤套在一起,再加上大头皮鞋,臃肿不堪的样子。走路像个笨熊似的。
天气恶劣,没有卡车来拉矿石。地面上的白雪没有一点车辆和行人的痕迹。我一步深一步浅地走着,有时一只脚陷进雪坑里。弄得鞋里都是雪。我把裤腿扎起来塞在大头鞋帮里。一点一点地往前走得很慢。
一路有上下坡,用两手扒着爬上去,下坡就干脆坐在冰冻的雪地上,往下滑去。走了好长时间,看到右边河漕路边的半坡上有几座白雪覆盖的房子,房顶上冒着几条炊烟。我心里一下子踏实了,那是窑子湾。窑子湾村紧挨着河漕路。
我不敢耽误,继续在雪地里赶路。徒然间,天色变得更加阴沉起来,灰暗浓厚的云层在头顶上飞速移过来,带来大片大片的鹅毛大雪。由远而近,雪花片密密地落下来,寂静中只听到哗啦哗啦的响声。我仰面朝天望去,天地之间浑然一片,全是怒气冲冲的雪团团在飞舞,很吓人。至今我害怕看到天气变化时的天空。 狂风接连不断地哀嚎起来,雪片猛烈地旋转,扑头盖脸朝我打来。帽子上,身上全都是雪。我将要被吞噬在暴风雪中。四面一片混沌,我的视线模糊,只能看到几米远的地方,分不清东南西北。
一会儿手脚全麻木了,我忽然想到不能停止活动,否则会冻死在这荒坡雪地里。我不停地一点点往前移动,前边是一面斜坡,我得爬上去才安全。棉手套湿了又被冻硬了,受伤的右膝盖一使劲就疼,爬不动了,就趴在雪地上喘口气。不知怎么一滑,我整个人滑下坡去,翻滚着掉到了坡底,摔在雪堆里。坡下白茫茫一片,好像是掉进雪的大海,寒风不停地刮起雪花的碎粒旋转乱舞着。我一点力气也没有,卧趴在雪地里,脑袋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:我要冻死了,我就要冻死在这里了。
我记得前两年的一个严寒日子,忽鸡沟公社关卡附近的坡下,雪地里卧着一具女尸,听说是冻死的。在严寒天气零下二三十度时待在户外,一旦停止活动,人就会冻僵或冻死。 (责任编辑:管理员)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