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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忆父亲王利器(王贞琼)(2)

时间:2022-08-23 20:22来源:网络 作者:管理员 点击:

抗战胜利后,傅斯年先生邀父亲去北大任教。那时,北平物价飞涨,国民党发行的纸币天天贬值。教师们领到薪金,便赶忙去换成银元或美钞、黄金。一天,一个书商送来一部日本影印的宋本《世说新语》,这是父亲跑遍琉璃厂、隆福寺的旧书店始终没有找到的书。书商非一条黄金不卖。手中的些许黄金是那动荡年月里的生存保障啊 父亲犹豫了,但书的确是好书,是搜求既久而不得的书。父亲最后还是横下一条心,买下了这部心爱的《世说新语》。此后,书商们有了好书,便会送上门来。

解放前夕,解放大军包围了北平。此前,有人变卖财产设法出走,父亲又有机会购买了一些好书。其时,他的一个舅舅在国民党空军里任职,曾劝父亲飞往南京。父亲舍不得自己的书,更舍不得这个有丰富藏书的文化古都,便谢绝了。以后,形势越来越紧张,还经常停电,市上粮价飞涨,人心惶惶。人们不知道围城要持续多久,只得尽量购买粮食、煤油等生活必需品。那时,当局给北大、清华两校的教授,每人发了一袋加拿大面粉,两桶煤油。书商们便提出用书来交换。父亲嗜书如命,便只留下一桶煤油,其余的东西就都用来换书了。北平很快解放,父亲侥幸未遭冻馁之苦,庆幸之余又后悔留下了一桶煤油。

1950年,我们举家来到北京,八口人一起生活,父亲的经济负担骤然加重。我记得,那时父亲的工资是600斤小米,折合人民币62元。北大的教师们都把解放前穿的西服、长袍一类的服装收进箱底,一律穿起灰 蓝色卡叽布的中山装。父亲只有一套灰色斜纹布制服。冬天里,换下衣服,妈妈洗完便放在暖气片上,第二天烤干了,穿着去上课。在这样拮据的情形下,每当书商送来好书,父亲还是会想方设法留下。

1985年,父亲去日本讲学,历时约一个月,先后访问了京都大学、九州大学、神户大学、关西大学等多所学校。各校大都有书相赠。尤其是京都大学图书馆的赠书,大半为影印善本书,既精且多。后因航寄太贵,日方通过轮船公司托运到了北京。父亲非常欢喜。

我曾看到本市乃至外地的一些学人,找父亲探询善本书,父亲常常会借给他们查阅。有些研究生在写论文时,也到父亲这里来查找资料。对他们父亲总是热情接待,一起研讨。有的出版社还借去善本甚至孤本书去影印出版,或作为底本。父亲认为,藏书再多、再好,如果不读、不研究,就没有任何价值。父亲逝世后,我们在清理遗物时,还发现了别人的借书条子,一些珍贵书籍尚未归还。

“文革”前,父亲辛辛苦苦积累起来的藏书,已近四万册。几十年来,父亲在书的世界里遨游驰骋,终其一生。

“将寿补蹉跎”

父亲一生,著述颇丰,业内有“千万字富翁”的戏称。1981年2月,周扬在大学校长座谈会上称父亲为国学大师。一时,海内外刊物纷纷介绍父亲及其著述。父亲认为,其中难免不虞之誉,过誉之词。“盛名之下,其实难副”,但父亲在国学研究上的成果,饱含着说不尽的艰辛,确是不争的事实。

1957年,父亲被错划成右派,蒙受不白之冤。那时,他才四十多岁 据说,为了凑够名额,人民文学出版社党委在正式宣布“反右运动胜利结束”的头天晚上,找父亲谈话,要分配给他一顶右派帽子,问他有什么意见。父亲一向不懂政治,对政治与其说是无知,毋宁说是幼稚。他当时立即表示服从党的分配。哪里知道,他这一服从,给我们的家庭,尤其是给他的学术生涯,带来了多么大的灾难啊 二十多年后,父亲已由绿鬓朱颜,变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,人民文学出版社才为他召开“摘帽”平反会。会上,党委书记严文井说:“当年划右派时,党委意见也不一致。我说:‘王利器不像右派。’立即就有人说:‘他不像,你还像呢。’这样,谁还敢说话呢 今天,经党委会研究,认为划错了,现在正式平反。” (责任编辑:管理员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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